每日下午时分,我总会背着一把木吉他
编辑: chenjujun 2018-21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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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下午时分,我总会背着一把木吉他,到旅游景点的街头,自娱娱人地弹唱。像一般街头艺人一样,我将摊开的吉他盒置放地上,好让熙来攘往的路人打赏。年届一甲子的我,选唱的都是一些早期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,诸如月亮代表我的心、爱拼才会赢、上海滩等等。坦白说,我对乐理是一窍不通的。在自学了几个基本的吉他和弦后,就胆粗粗且自以为是地在街头弹唱,完全不去理会众人的眼光!于是乎,恶评如潮在所难免。“这老人不知在弹甚麽!”“这老伯真的勇气可嘉!”“弹得全走调啦!”“又一个混饭吃的!”等等不堪入耳的冷讽热嘲不绝于耳!有者更站在我面前,以极其不友善的眼光打量着我,俨如我是头怪物似的。这一切我都一笑置之。尔后我灵机一动,在吉他身上写上大大的“欢喜就好”4个字以博君一笑!
如此的弹唱在我退休后维持了好一段时日。直至有一天,正当我兴致勃勃地弹唱着某支歌曲时,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士。他慢条斯理地俯身将一张面值50令吉的纸钞放进吉他盒里。我顿时停了下来,因为从未有路人会如斯慷慨地打赏我这庸弹人!“这位先生,您给得太多了……”我脱口而出。“王启悟,你甚麽时候改行的?”他笑看回应地问道。我定睛一看,眼前的男士正是久违了的高中同窗刘同学!他告知自己和妻儿已移居外国多年,此次回来是为了办理刚过世老母的身后事。
“你两老还好吧?”他关切地问道。“都已离去了!”我轻描淡写地说。他打开话匣子:“我母亲10年前得了失智症。初期由我小弟和家人照顾。后来母亲的病情逐渐恶化,严重影响了家人的生活作息,不得已才将母亲安顿在疗养中心,一呆就呆了近8年!”稍停片刻,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:“唉,失智症太可怕了。她完全不认得任何亲人啦!都怪我当初无法留在她的身边。”语毕,他的眼角泛着泪光。彼此交换了联络号码后,老刘告别而去。
望着他的背影,一股莫名酸楚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。他又何尝知道,成为失智症受害者的还包括我的双亲和家人!我的父亲生前亦是患上严重的失智症。耗尽心力照顾他的枕边人,更因在饱受极度忧郁的折磨下,走上人生不归路。
为了不想踏上父亲的后尘,我毅然要在退休后的日子里,不让脑袋也退休。于是我甘于成为庸弹人,任人奚落,也不愿承受那累人累己的失智之苦啊。然而对不知情的外人来说,我的庸弹始终是个不解之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