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旦落实到生活中，却也有出人意外的诚恳
编辑： chenjujun 2018-19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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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第一次与梦公先生见面，握手寒暄时，才一秒钟，便觉得手掌剧烈发痛，非用全力回握不可。不然，只有惨叫跪地求饶一途，别无他法。就这样，两只手，紧紧握在一起，各自暗自加劲，好像在比赛内功，不持续个五六秒钟，决不罢手。是的，与梦公论诗，就像与他握手，非浑身出尽全力，不能全身而退。我与他相交多年，从来只听他说别人的诗，如何如何好，对于我，就只有初见面的那句“还可以”，就再也没有下文。后来与诗友谈起“握手”的事，知道这是他的一贯作风，圈内闻名，是我少见多怪了。此刻大诗人管管大步过来，横插一杠，代梦公解围道：“握手不用力，不见诚意嘛!哪像台大外文系那个混账诗论家，握手时，五指并拢成一直线，真太他妈的虚伪讨厌了。”
这时，张拓芜知道了我的“苹果事件”，特意走过来，加上一句：“一个大苹果，算什么?”又朝我挤挤眼睛，作了个鬼脸说：“我送他一个大西瓜，大西瓜耶，照样放烂。你还写什么〈吃西瓜的六种方法〉，比起周公，差远了!”那年，我的诗集《吃西瓜的方法》已再版多次，正热烈与“诗宗社”的诗友们，在明星西餐店咖啡聚会。梦公先生则浑然依旧，在店外孤独国内的圆板凳上趺坐，完全不为屋里的无聊喧哗所动。7年前我请梦公先生指正的笔记本，早已在毕业、服役来回奔波忙乱搬动之际，遗失。幸亏梦公提点，出诗集时，保留了他说“还可以”的那行诗：“就让我成为你额边的一波皱纹。”
这看起来幼稚、虚浮又俗气的青年涂鸦句子，一旦落实到生活中，却也有出人意外的诚恳。梦公说得不错：“句子只要写得精整，再虚再浮，也有某年某月某日某时，突然落实的一刻，说时迟那时快，情景相互交融，字句恰到好处。”我不知道，是否曾经是梦公额边的一波皱纹。但皱纹们知道，现在我的额边，有一波，属于梦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