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寂寞凭谁诉【贰】 作文-我们曾经幸福过
编辑: admin 2017-01-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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叁青青子衿悠悠我心
我要你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,不管在什么时候,不管在什么地方,反正你知道,总有这么个人。澈天(姽婳),你知道么?我在等你。——姽婳(澈天)
姽婳听后,愣住了。不可思议地看着澈天,澈天却一脸无辜之色,着眼望向远方。姽婳低头,柔荑反复鼓捣着手绢,靓蓝色的蔻丹,澈天最钟爱的颜色,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爹爹从天竺弄来的染料。十岁后,她不知怎的就爱上了澈天喜欢的靓蓝色,她第一次喜欢如此明丽的色彩,她不知怎的。她的姐姐在她这个年龄已有媒妁之言,而她却依然孑然一身,她求爹爹让她独自料理府中之事,商贸之事,逐渐成为了在扬州城内外颇有名气的女商人,她的心却依然漂浮不定。适才澈天之言语,着实让她手足无措了些,她心中有一声音,狞笑道:“江家的人,都是对手!绝不能心软,绝不能败北!”可是她的心就是硬不下来,硬不下来。
澈天将此情此景看在心里,他也知道,江府、寰府水火不相容,儿女之事与商贸、权势之大事孰轻孰重,她与自己是心知肚明,可就是放不下,放不下。
一颦一笑、一举止投足,两人心照不宣。
澈天首先打破宁静,故作悠然: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?青青子佩,悠悠我思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来?挑兮达兮,在城阙兮。”
“你毋须多言,你我皆知,江府、寰府早已容不下对方,你还是与上官小姐成了这门亲事吧!”姽婳有些不忍心,便快言快语道。爱,总是会和金钱、利益、纷争挂钩。就像琼花一样。也许,会有人说,他们之间是真正的爱么?答案,不可说。也许,心中有你,心中有我,七年前一见,两三天相处,让彼此将彼此放进自己心中最柔软、潮湿之地,每每想起或欢愉或痛苦,这就是爱吧?
澈天牵起姽婳柔荑,奔向一旁的紫竹林。来到七年前一起与澈云来到之地。“为什么?家族的利益就能左右我们?为什么?你告诉我?明明心中都有彼此,又为什么要碍于其他?”澈天走向一颗紫竹,用手抚摸竹天然纹路,“当时,你与我说你名字的时候,你的小名取绾儿,是取自独清独醒一词。独清独醒的出处,是战国屈原的《渔父》屈原曰:‘举世皆浊而我独清,众人皆醉而我独醒’对么?那为什么,你的爱,要被世俗所牵制呢?”
“就跟琼花一样,心中有爱,即可。”姽婳看向澈天,她不确定自己的感情,不确定。而且,就算真正对他有一丝情愫,那么她也不会青青子衿。家族的利益…应是首位吧?“缘起缘灭,缘浓缘淡,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。我们的出生,就注定是一个悲剧。你知道么?生在富贵人家,也许他人会艳羡,可是这些苦楚,只有我们知道,我们懂。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整个家族。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你不是不知道的。你知道,为什么我去掌管我爹爹快要败了的钱庄,能够让其起死回生么?能够让你江府之钱庄破败么?宁不争,方天下莫可与之争。如此如此。我不知道对于你的情感,是不是那些诗词里写的‘为伊消得人憔悴,衣带渐宽终不悔’的真切之爱。就算作是爱吧,我爱你,为了你的幸福,为了我们家族之利益,就得放弃一切,包括你。”
“给我一个机会,给我们一个机会,终会皇天不负有心人的。”澈天诚恳说道,也许算爱不算爱,但至少心是真切的,至少自己等了七年,恋了七年,想了七年,她总是在自己的心中活了七年。
姽婳还想说些什么,“可是…”却被澈天打断,“莫要可是不是的了。至少我们努力过,不曾后悔。否则会抱憾终身的!”姽婳不再言语,内心深处那个潮湿、柔软的地方,好似洪水泛滥,生生不息。
或许,开始的时候,他们就知道,总会终结。
三个月后。
澈天与姽婳度过了三个月闲云野鹤、摆脱世俗的日子,惬意得紧。那日用膳后,澈云便回了去,搪塞其爹娘。而澈天就留了下来,姽婳终于有些接受澈天。三个月的时间,让他们慢慢的相知相恋,弄清了自己的情感,不再出错。
“澈天,洇烬那日来说城内多为传你与上官弄玉的婚事,你看——”姽婳接过澈天编织的花环,戴于头上,纯洁美丽的姽婳与澈天相对而坐,姽婳莞尔一笑,一朵素色的小花簪在鬓角处与花环一起散发着芬芳。四旁雀鸣婉转,暖风和熙,微微的阳光从柏树叶缝隙间渗出的斑点金色,引入眼帘的是波光潋滟的湖泊,他们就在这样的美景下生活了三个月。“是啊,是啊。我知道。澈云,这几日可能就要了寻我了。怕是奉爹的命令,让我回府。绾儿,你莫慌张,我知道该怎样做。”
姽婳微微一笑,咬了咬朱唇道:“青青子衿…”,澈天没有经过思考,立马脱口而出:“悠悠我心…”“噗哧——”姽婳先行忍不住,笑出声来。澈天亦豪爽而笑。
这样的日子,怕是不会长存。不过,至少有过,对么?至少我们曾经幸福过。
也许此时的暖风和熙将会转眼幻化为冷风狂野,也许此时的广阔平坦将会变为跌宕起伏,只要我们曾经爱过、幸福过,都将微不足道。
要变天了,变天了。
竖日。
“哥!哥!爹要你回府,你快收拾一下。”一大清早,澈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小屋催澈天回府,他心想,如若不快些,只怕爹就会知道了,到时候又得闹得满城风雨。此时澈天还在自己屋内沐浴,听见澈云一语,便着急换衣,让澈云在房内等候。
澈云在屋内无聊,便帮澈天收拾起了衣物,在收拾桌时,看见了一张关于江府未来一年的商贸计划的分析,心中一想:“今日回府,哥与绾儿定无可能,如若情丝未断,怕有损家族利益啊!倒不如…我来当这把剑,另他们情丝立断?”想着,便偷偷的将那张纸藏于袖内,待澈天出来,装作无事。
“澈天,怎么走的那么急?是不是……”姽婳一听澈天要走,便令洇烬做了些吃食让澈天带上,有些不忍说。“你且莫慌,待我去探个虚实。我江澈天向你起誓,非卿不娶。家族利益?无论怎样,家族利益都不会损伤。你放心吧。就在这里等我,要等我。”澈天命人接过吃食,双手抹掉姽婳面颊之上的泪珠,怜惜说道。澈云在一旁听着,心中有些不忍,对于刚刚栽赃嫁祸的行为感到不耻,但却又不能前功尽弃,只好远离他们,坐上马。姽婳忍住泪水,止住呜咽说:“好,我在这里等你,一直等你,就如你等我七年一样。非君不嫁。”姽婳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她的心在这三个月融化了,彻底融化了。澈天上马之后,姽婳到马前偷偷与澈天耳语道:“上邪!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。山无陵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!”说完便跑回小屋,她不忍看见除澈天离开的背影,太孤独抑或太落寞。剩下的澈天稍微一怔,不过随即欣慰一笑。”
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
死生契阔,与子相说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……生与死与离别,都是大事,不由我们支配的。比起外界的力量,我们人是多么小,多么小!可是我们偏要说:“我永远和你在一起,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”。——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!
——姽婳
至澈天回来之日已有两个月,入冬了,外头虽是寒冷异常,冷风呼啸,也比不得澈天心里寒凉。那日回来,爹便命家仆将自己软禁于房内不得出去,除了平日三餐能见得到人外,日日与他为伍的只有白鸽,而澈云也只能在爹不注意时偷溜进来看看他,爹始终是首富,财势、权势富甲一方,怎能不知自己那三月的行径?自己叹气,从荷包内拿出一方丝绢,泪眼相看,上面有淡淡的墨迹,隐约可见是一女子之笔,“庄周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。”丝绢发出清雅别致之香,就像心中所念之女子。不由得释然一笑,再苦也值得,不是么?
他打起精神,欲将上次所写的江府商贸法子递与爹,企图让爹原谅自己。可是他将包内物品反反复复都翻遍后,愣是傻眼了——怎么找也寻不着了!那案子上可有江府的秘密,怎能遗失?!他细细一想,掉是不可能的,自己一路来都很小心,能拿到此张的只有自己、替自己收拾形状的澈云…还有姽婳。澈天想到此处,立马摇摇头,绝对不可能,这两人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,怎能行得这偷鸡摸狗之事?不可能。
正巧此时,澈云偷偷溜进屋,替澈天送些吃食。澈天立马抓住他的衣领子,语气稍稍凶狠道:“你替我收拾行装那日,是不是将我放于书桌前的一案子拿了去?!”澈云有些吓着了,手足无措的看着澈天,澈云心中却风起云涌。他是该听爹的言语,来劝说哥哥迎娶上官弄玉好,还是应该成全了哥哥与洛儿的一番情真意切?这时,男子汉的壮志雄心作祟,让澈云故作惊讶道:“那桌子上不是什么也没有吗?当时洛儿进屋帮我一起收拾东西时,她先收拾的桌子,后来我才去检查的。怎么了?难不成少了什么东西?”
澈天听澈云之语,心仿佛碎了,是她么?是她么?颓然坐下,拿起酒壶大饮豪饮起来。澈云见状,忍住心痛,装作无碍道:“哥,不是我说你。你就如了爹之愿吧,你也知道寰表叔与爹不对盘,你和洛儿之情只能不了了之,懂么?儿女情长只能毁了你!如今没有外人,弟弟我就与你坦白。瞧瞧如今世道,崇祯无能,朝代更替是民心所向,女真族、李自成在外虎视眈眈,可无一例外三者都有求于我府,愿我府为他们提供钱财,我们早就已经算是天之骄子,我们一出生就肩负着使命,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家族兴盛,富贵永恒。所以才会与富商、权贵交好,这些都是我们的事业啊!我们生命的见证。你是要你的壮志还是要你的美人?你想想清楚,想想清楚!我是瞒着爹探望你的,时候不早了,我该出去了,让爹发现我就遭殃了。你——你好自为之吧!”澈云忍住心疼,走出屋来,倚墙而下,坐在地上。此时正是秋冬交替之际,地上寒凉无比,可是澈云却不顾,说是个男子汉,可泪水就是止不住的奔涌而下。“真的么?事业真的要重于一切么?纯洁的琼花,真的不复存在。原来,我一直以为我会做一株琼花,到头来却跟琼花一样,陷入世俗。呵——呵呵!”
屋内的澈天止了喝酒,转而痴痴的看着丝绢,须臾,才恍过神来:“是么?是你么?那我是不是该以事业为己任呢?你告诉我!”
几天后,小屋内,姽婳收到了澈天的信,信中只是只言片语的写了自己的生活,当然是写好的方面。在信的末尾,有一句话才是这封信的重点:“姽婳,你是不是拿了我放在桌上的一张纸?”姽婳一看,心中了然,自嘲一笑,立马回信道:“你是不是在怀疑我?不要告诉我——是那个你写给江府法子?我看过了,但是我没有拿,信不信由你。”
一旁的洇烬见姽婳这样写后,不解地问道:“小姐,为什么不写写你的思念之情?到写这些劳什子?”姽婳听后,微叹口气,“要情变了呢!”洇烬露出不解神情,姽婳释然道:“洇烬,你知道么?起初,爹听到自己安插在江府的探子报,说澈天喜欢我,于是便邀我长谈。希望我能去从这条路子上,拿到一些江府秘密,我当时并没有承认自己的感情,于是应下。三个月,他把我冰封的心融化了,当日我着实是看了那张法子,忽的想起了爹的任务,如果没有那案子我肯定是不能向爹交代的,于是我就抄了几条江府商贸方向,而没有向爹汇报最重要的一条秘密。对于我来说,亲情、爱情,不能兼顾,我也只能这样。他既然会写信,那便是已听信了他人。我再多言只怕适得其反。安然接受吧。”
姽婳回到房内,依靠在床边,望向窗外的美景。洇烬一瞧,叹了口气,心中暗道:“小姐还是那付要强的性子。只怕那美景,也是索然无味的吧。心头里不知怎么痛呢!”
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多么美的诗,可能实现的,又有几人呢?看来,这诺言,始终都要作罢了。”
忽的,姽婳的面颊上多了几丝泪痕,不着痕迹。
流年乱了浮生。